不等当铺不相关记事
不等当铺不相关记事（1-10）
文/南村鸟
01
「你爱我什么？」
「我什么都不爱。」
和撒患者分手的第七天，鸥清洁离开她生活了很久的M市，独自一人坐着火车漫无目的的漂流。
她和他很相爱，可是，和大多不适合的情侣一样，她们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很多人都是可以共苦，不能同甘的。
撒患者的面瘫在换了医院治疗后治好了，他重回了娱乐圈，再次成为站在顶尖上的人。他的经纪人来找过她，拿着她在甄漂亮整形医院犯下的罪状，一一摊开在她面前。
说，和你在一起，会成为他的污点。
重新受到万千拥护的撒患者，这段时间有多开心，她是知道的，那种开心，和她留在医院照料他的那一段时间所有的开心都不一样，现在的，更强烈些。
陪伴，比不上名利。
鸥清洁想明白了前后，愣愣地坐车去了撒患者的家，冷静地说了分手。
这样挺好的，好过他以后真的因为她失去了某些东西时，对她产生怨恨和责怪的境况。
鸥清洁和撒患者分手的第三年，她结婚了，嫁给了一个还算富裕的小康男人。
她的丈夫在节日送过她三十块一支的玫瑰，送过她三百块一支的口红，送给她三千块一件的大衣，总之，他对她很是慷慨。
日子，就这么囫囵过下去了。
和撒患者分手的第五十七年，鸥清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侧头去看挂在椅背上那个价值三万块钱的包包。
她叹气。
怎么都比不上那年撒患者从易拉罐上抠下来套在她手上的那个，廉价的指环。
那罐饮料，是可口可乐，三块钱来着。
她哭了。
02
「她真的那么好吗？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好，她只会哭，可你看我，我从不哭的。」
「可我怜惜她的眼泪。」
鬼爸爸是个很有能耐的人，他顺利地把鬼学姐从监牢里捞了出来，给她一张无限度的卡，送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鬼学姐在美国安了家，原本磕磕绊绊的英语在一次一次的练习下，总算有了口齿流利的眉目。她断了和以前的一切联系，同学、老师、男友、亲人，她都抛弃了，如今，是真正的孤家。
她其实透过一些途径，知道国内的一些情况。
譬如，白老师辞了职，重新换了城市当起摄影师。
譬如，何痴情重新写了故事，慢慢走出夏晴天带给他的阴影。
譬如，鸥学妹如愿竞选上了校花，成了她想要成为的闪闪发光的人。
譬如……乔学长，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同行的约翰倒了一杯酒给她，浅蓝色的液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渐渐沉浮了颗粒，她端酒杯往约翰的脸上泼去，嬉笑着对他比了中指。
那天，她冒险打电话给乔学长，哭诉她有多想念他，可是他那边沉默着，将他怀里的人更深地抱入怀里。
两情相悦好难哦，尤其，对方的心肠沾了桃花的斑。
约翰扶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着不入流的荤段子，酒杯抵在她唇边，轻磕着她的牙齿。
她大笑，转头将酒一饮而尽，久违地用中文和他说话。
“真想穿一次白裙子给你看。”
那是对乔学长说的话。
03
「你在婚礼上说过你爱我。」
「婚礼那天，神父让我说爱你来着。」
孙基因被警察带走那天，最后一次握了鬼化学的手，他问她，能不能等等他。
鬼化学也用力地回握了，笑眯眯地说：“不能。”
酒肉时代谈矢志不渝的爱情，这是个笑话吧。
孙基因拿着一株黑色的郁金香被推上了车，他苦笑着，觉得这么些年，他得到的爱意真薄凉。
他到现在还能想起，十年前送给她的发条青蛙他是多努力才学会折的，鸡毛毽子他也是练了很久才能在她面前装作云淡风轻地踢高接稳，攒了很久的零用钱没有用来买什么游戏机，而是去换了她喜欢的明星卡包动漫卡片，这些换来她的钟情，换来成年后的一纸婚约，他以为，这就是很好的结局了。
真可惜，他忽略了她本来的心性，她就不是爱浪漫的人啊。
“这位大哥，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孙基因做了讨好的表情，伸着被手铐铐住的右手，去乞讨一根能够麻痹他神经的烟草。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会抽，可是鬼化学不喜欢，他慢慢也就戒了，现在，忌讳它的人都不在了，没什么所谓了。
同行的警察心好，递了他一根，他歪在车窗，看着车外的景色变换，吞云吐雾。
失意人是需要什么配置来强调他的失意呢？
啤酒瓶，失眠夜，黑眼圈，伤心事。
他以后也需要这些了。
04、
「你不要这么看我，好像我有一天变好了，你就会带我走似的。」
「说不定会呢？」
鬼小丑杀了人，警察们一个个围堵，她四下躲避，像过街的老鼠。
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刻，她躲进垃圾箱里，以为可以喘息一下。可是，她刚松懈下来，垃圾桶的盖子就被打开来，晨歌手居高临下看着落魄的她，居然还有闲心发笑，讥讽她湿漉漉的眼睛衬得她整个人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她绝对是犯了神经，所以，才会在他说完这一句后，颤抖着声音问他要不要收养一条濒死的狗。
几乎是在晨歌手挑眉要张开双臂的瞬间，她从高深的垃圾桶里跳起来扑到他的怀里，像在海洋里抓到了浮木，紧紧地，再不肯松手。
她觉得自己完了，居然落到了需要人来拯救的境地，屈膝在别人羽翼下苟延残喘。
晨歌手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里，端了杯牛奶给她，笑得既善良又温和。
“你可以帮我杀人吗？”
她睁着雾气蒙蒙的眼睛，颤抖着，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她是在晨歌手的怀里睡着的。阔别在母亲肚子里的那种安全感25年后，那种安心又重新回归了，她好像找到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巢。
晨歌手并没有让她去杀人，是她自己对杀人的感觉上了瘾，每一个稍微让晨歌手引发一点点不快的人，她都在黑夜里杀掉。
夜晚回去的时候，带了一身的血腥气，她看见晨歌手，都来不及清洗，直接就扑到他怀里，汲取这肮脏的世界唯一能够给到她慰藉的东西。
晨歌手推开了她，嫌她脏，她却觉得荒谬。
后来的日子，晨歌手偷盗的钱财数额越来越大，鬼小丑在旁边帮他验钞，有时候晨歌手会推个一两沓给她当零用钱，她拿着红彤彤的钞票遮住了自己同样红彤彤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神里愈发温柔痴迷。
尽管她知道，所谓零用钱，其实是他在默默的分发将来他们各安天命的散伙费，他还是在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
晨歌手离开那天，鬼小丑早早就出去了，去到马戏团，躲在观众席里，看团里新招的小丑表演。她被台上滑稽的表演逗笑，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她终于被遗弃了。
05、
「为什么不幸的事总发生在我们身上？」
「可能因为长大后，我们会有很多的福报，为表示公平，所以上帝把别人成年才要受的苦难，提前放到我们童年里来了。」
在蓉大小姐还是爱哭的小女孩时，她就爱粘着孤儿院的一个大哥哥。
在所有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她得不到一丝一毫新鲜的氧气，却因为遇见这样一个人，借天光窥见了乍现的黎明。
老院长的宝贝儿子有个口琴，上面嵌有精致的花纹，大哥哥有次当着孤儿院几个伙伴的面吹过它。悠扬婉转的琴声，俊秀白皙的侧脸，修长分明的手指，由大哥哥身上好像散发出了光芒，爱哭的小姑娘看着他，忽然就忘却了伤心，甚至有一刻，感谢命运在她生命里投下这样的安排，一切冥冥有注定。
在公爵庄园的那一晚，她想起被遗忘的久远的记忆，想起她的英雄持起宝剑保护着幼小的同伴最后却被烂心的骗子背叛，在疯了的老院长棍棒下致死。
她太恨了，所以拿刀捅进了白邮差的胸膛。白邮差一边流着血，一边问她要原因，她笑着，眼泪成串的掉下，她告诉他，因为他杀死了她的英雄，扼杀了她唯一有机会拥有的光明。
那是她仅此一份纯良的少女梦。
过后，她在安乐街里安家，天天守着这座城，等有朝一日遇见想遇见的人，那些火山恩客掏来各种珍贵稀有的珠宝祈求她的青眼，她捂嘴娇笑着，却无一入眼。
她还是想要她的英雄，只要他来。
只要他来，没有宝石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来，没有锦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来，哪怕他给的只是一根火柴，那她也愿意和他走。
只要他来。
只要他来。
只要他来。
06、
「我终于知道了，世界有什么是金钱买不来的东西了。」
「是你的心。」
在泰坦尼克号沉船事故中存活下来的人，有卡尔何，没有露丝鸥，没有杰克撒。
卡尔何抱着他装满了金币的皮箱回到了美国，在聚会中邂逅了一位优雅的富家千金，他们迅速坠入爱河，一年后结了婚，并在同年，卡尔何继承了他父亲钢铁大王的名号。
市井聊的八卦，说了他的薄幸心肠，才多长时间，未婚妻的尸骨还没烂，卡尔何就耐不住寂寞，早早寻了新欢。
卡尔何也是这么想的，他也觉得自己心很冷，可是这样很好。
好过回忆起他亲爱的未婚妻是如果挡在他举起的要一弹解决掉杰克撒的那把枪前，好过想起她在大难临头时看着他的那个愧疚的眼神。
他有钱有权，有才有貌，也有一颗真心，可是拿这些去换露丝鸥留在他身边都换不来。杰克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他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梦寐的一切。
他该是天之骄子，不该是个失败者，偏偏在露丝鸥这里失了利，不过没关系，反正在那场灾难中，所有见证他落魄难堪瞬间的人都死了，不会有人知道他卡尔何也有得不到的东西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露丝鸥不爱卡尔何的秘密，只要他口风把紧就没事了，虽然他也常难过。
难过他知道露丝鸥不爱卡尔何的秘密。
07
「做神仙有一点不好。」
「是什么？」
「命太长了。」
昆仑墟的混世小魔王突然有一天不再调皮胡闹了，她开始学着安静温顺地坐在师父身边，耐心细致地研磨，唇边温温挂着笑，不轻不重。
白逍遥历劫结束，又变回了他原来的身份，原先性子沉了不少，愈发和以前相像。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见证了他徒弟的死亡。
对，何田玉死了。
他在炙痛灵魂的三昧真火中和乌皇元神一起灰飞烟灭，眼睛带了很欣慰的笑意看着前面那个掩面痛哭的小师妹。
请你好好过下去。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鬼师妹流着泪应允他，下一秒利落转身，抱着她的玉萧离去，再不看他在烈焰中分明灼红的面容。
最后一面嘛，他也想留个好印象，她肯定要成全的。
鸡关子不知不觉在纸上写下遗憾两字，等反应过来时，毛笔搁在纸上太长时间，都晕了墨。他停笔，伸指去摸那纸张，低敛了眉目。
“徒儿，你有什么愿望吗？”
还在乖巧专注研磨的那个青衣女子，在听闻这句时，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面上一闪而过什么。
良久，她才说：“我只想快快死去。”
那是很轻浅的一句叹息。
08
「你怎么形容那十年？」
「山遥路远，车毁人亡。」
甄机长的案子告破后，大家都各自散了，临走前，晨高管拉住鸥空姐，去附近的星巴克喝了杯咖啡。
这个地方真熟悉啊，十年前晨高管说要她成全他时，也是在这里说的。
鸥空姐旧地重游，心里难免有了感怀，捧着杯热咖啡左顾右盼，总是无法把目光放到对方身上。
“小……”晨高管有些受不了鸥空姐的眼神躲闪，明明是他对不起她，何必她担了卑懦自怯的身份。
“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鸥空姐笑了笑，语气中隐约感觉疲倦：“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一句对不起没什么用了。”
“我可以给你些补偿。孩……孩子的抚养费，我可以出。”
说到孩子，鸥空姐神情防备起来，她需要杜绝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这个不必了，我的孩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到现在到未来，都姓甄，不用你多费钱财来管顾。虽说我丈夫现在不在了，但我还是有能力抚养的。”
和他分开的那些年，她一直是靠着那个孩子撑过来的，这次因为甄的死意外抖出孩子的身世问题，她有些害怕。如果孩子像电视剧演的剧目一样被抢走，那她会疯的。
“……”
鸥空姐盯着面前被她堵住话头而局促不安起来的男人，实在感觉心酸。说真的，她怀念过他，感到幸福的时候会在想他过得好不好，感到不幸福时也会想他会不会常常想起她，会不会对她愧疚？这些念头十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的存在她的脑子里，后来日子过得忙碌了些，她也感觉淡了。
如今啊，都物是人非了。
原来故事里，白月光沾上泥沙就是这样的感觉啊，既惋惜又难过，既泛泛又蹉跎。
鸥空姐叹了一口气，犹豫着却还是握住了晨高管搁在桌上的手，她看着他，眼神尽是遗憾。
“我们以后别见面了，你还是更适合活在记忆里。”
09
「——如果你注定远行，我只愿路过的人都可善待你。」
「——叮！您的信件已被候鸟拦截。」
知道何美女死讯的时候，撒微笑比何美男想象中冷静很多，他没有过多激烈的情绪，只是愣了一下，继而仰起头，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天花板，嘴角几次三番尝试着勾起，想要佯装出笑脸来。
从何美男的角度看去，撒微笑的眼角都红了。
他想，撒微笑这么多年的坚持，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简直意料之中。深情的人，上天从来是不会给予厚待的，非要明明没有可能的人在尘世一次两次的相逢，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恨后，再狠心将他们分离。
这是命运的恶趣味，我们只能可怜又无辜地被摆弄。
撒微笑在调查结束后，问何美男，那个人在临死前有没有留给他什么话。
没有。那时意外来得迅猛又突然，姐姐早就在剧烈的撞击中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余地来留一句遗言让人怀念。
但是啊，何美男坏心地想，没有也可以说有的呀，没道理他的姐姐因为撒微笑被折磨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得个这么凄凉的下场。
“有，”何美男冲着撒微笑露出一个和姐姐完全相像的笑脸来，他挑了挑眉，说道：“她跟我说，一定要告诉你，你要永远永远地记得她，不然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念着她，那她就太可怜了。”
“她说她爱你。”
那天，何美男第一次看到撒微笑流眼泪。
他终于推翻了一座巨山，只用了三言两语，只用了与何美女相关的三言两语。
可他一点都不快乐。
10、
「我们相遇那天下雪了。」
「你死的那天，天气晴朗，无风。」
史官最近在记录炅谋士成为炅皇帝的那段历史，询问往事细节的时候，炅皇帝在说到南国那位亡国的皇帝时忽而无言了。
那位木兰国史上最伟大的皇帝到现今已经很老了，当年的麒麟才子形容了一个风华正茂的病弱公子，经过很多年，已经没有人再这样称呼过他了。
炅皇帝说，在他还在南国当撒太子的谋士时他还很年轻，撒太子也是，他们那时很合拍，在政事上意见总是撞到一起，默契很好。
他热衷算计，为撒太子一步一步计谋着登上高位，最后算来算去，总算把心机用在了撒太子身上。
撒太子被万箭穿心时炅皇帝是在现场的，他冷眼看着城墙下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倒在地上，思索他最后的眼神到底是看向谁的？
她是你的发妻，我是你的谋士，你在看着谁？
这么多年，你是惦记谁多些？
你恨不恨我？
“陛下？”
殿下的史官跪伏着唤了他一声，炅皇帝回过神来，朝他抱歉笑了笑。
有侍官过来为他披衣，劝他近来变天要好好保重身体。炅皇帝捧着怀里那个老旧的袖炉，望了望宫殿窗外的天，苦笑他的身体愈发不中用了，才初秋的天气，他居然已置了隆冬的物件。
应该大限将至了吧。
“如今，那人送的袖炉都不管用了，木兰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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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之前放过的三章也搬了上来，凑个整~~今天我回家，庆祝一下(～￣▽￣)～
鬼晨我写的时候觉得挺带感的，哈哈哈，说不定会码长章哦~~
